“妈，你先坐下来，深个呼吸。”

张强的声音有点抖，眼睛红得像是要掉泪了。这个18岁的男孩从来没这么紧张过，平时大大咧咧的他，现在说话都有些结巴。

“强子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成绩都那样了，还能怎么样？”母亲陈丽娟皱着眉，满脸疑惑。

“爸，我求你了，先把手机放下，听我说完……”张强几乎是在恳求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。

父亲张永福停下手里的动作，和妻子对视一眼，两人完全搞不懂儿子这是怎么了。

三天前，张强说自己高考只估了430分。

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泼在夫妻俩头上，浇灭了他们多年的期望。辛辛苦苦供孩子读了12年书，最后连个本科都考不上。

张永福已经开始联系专科学校，甚至把学费和住宿费都算得一清二楚。

可就在查分的关键时刻，张强突然“扑通”一声跪在父母面前。

陈丽娟吓得脸色发白：“强子，你到底考了多少？三百多？还是更低？”

张强摇摇头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：“你们真的准备好接受了吗？我怕你们一下子受不了……”

张永福的心也悬了起来。难道儿子考得比430分还惨？

01

六月八日下午五点，高考最后一门考完，孙浩从考场走出来时，脸色比阴沉的六月天还难看。

他的眼睛红红的，像刚哭过，背着那个用了三年的灰色书包，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，拖着步子走向校门。

“浩浩，考得怎么样？”母亲赵秀梅迎上去，小心翼翼地问，生怕触到儿子的伤心事。

孙浩摇摇头，一句话也没说，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2B铅笔。这支铅笔是他初中毕业时买的，说要用它考上好大学，可现在看来，这个梦想怕是要泡汤了。

回家的路上，母子俩沉默无言。赵秀梅偷瞄着儿子的表情，心里越来越不安。孙浩平时成绩不算顶尖，但也不至于这么失魂落魄。看他现在的样子，估计是真考砸了。

他们家住在城西的老旧小区，七层楼没电梯，爬到五楼时，孙浩突然停下来，靠着墙大口喘气。

“妈，我觉得自己彻底完了。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，带着浓浓的挫败感。

赵秀梅心里一紧：“怎么个完了？你跟妈好好说说。”

“数学……我数学可能只有60多分，语文作文也写得一塌糊涂。”孙浩捂着脸，声音里夹杂着哭腔，“我对不起你和爸。”

听到这话，赵秀梅的心像被重锤敲了一下。她知道孙浩的数学一直是弱项，平时考试也就90分左右，如果真只考了60多分，总分肯定好不到哪儿去。

推开家门，父亲孙建民正在客厅抽烟，看到母子俩回来，赶紧掐灭烟头。

“回来了？考得怎么样？”孙建民站起身，脸上还带着一丝期待的笑。

孙浩看了父亲一眼，没吭声，直接走进自己房间，门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。

孙建民愣了一下，转头看向妻子。赵秀梅叹了口气，把儿子的话复述了一遍。

“60多分？”孙建民眉头皱得像个“川”字，“那总分能有多少？”

“我哪儿知道啊，他现在什么也不肯说。”赵秀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，沉甸甸的。

他们家条件一般，夫妻俩省吃俭用，只盼着儿子能考上好大学，有个好前途。孙建民开出租车，一个月能挣6000多块，赵秀梅在超市做收银员，月工资3500元。为了给孙浩补课，他们连新衣服都舍不得买。

现在看来，这些付出可能都白费了。

晚饭时，孙浩还是不肯出房间。赵秀梅在门外敲了半天，里面才传来闷闷的声音：“我不饿，你们吃吧。”

“不吃饭怎么行？考完了就考完了，天塌不下来。”孙建民在客厅喊道，嗓门大得像要掩盖心里的失望，“出来吃饭，咱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。”

过了好一会儿，孙浩才慢吞吞地开门。他的眼睛更红了，显然又偷偷哭了一场。

餐桌上，三个人都心事重重。赵秀梅给儿子盛了碗饭，孙浩低头扒拉着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
“浩浩，你跟爸妈好好说说，到底考得怎么样？”孙建民放下筷子，尽量让语气温和些。

孙浩抬起头，眼里满是泪水：“爸，我真考砸了。语文作文跑题了，数学后面几道大题基本没做出来，英语听力也听不懂……”

说着说着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几乎听不见。

赵秀梅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。她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，孙浩这孩子虽然爱面子，但从不撒谎，尤其在这种大事上。

“那你估摸着能考多少分？”她强忍泪水问。

孙浩沉默了半天，才艰难地开口：“可能……可能就430分左右吧。”

听到这个数字，孙建民手里的筷子“啪”地掉桌上。430分，在他们省连三本都够呛，更别提好大学了。

“430分……”赵秀梅喃喃自语，感觉天都要塌了。

孙浩看到父母的反应，更加自责。他猛地站起身，冲回房间：“我不配做你们儿子，我让你们失望了！”

房门再次重重关上，客厅里只剩下沉默的夫妻俩。

那天晚上，孙建民一根接一根抽烟，房间里烟雾缭绕。赵秀梅坐在旁边，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
“老孙，咱们怎么办？”她哽咽着问。

孙建民深吸一口烟，缓缓吐出：“还能怎么办？考成这样，要不就让他复读吧。”

“复读？那得再花一年钱，咱们家哪有这条件？”赵秀梅摇头，“再说他现在这状态，复读能行吗？”

夫妻俩商量到半夜，也没想出好办法。

最后，赵秀梅咬牙说：“要不……让浩浩读个专科吧？好歹也是个大学生。”

02

第二天一早，孙浩还是窝在房间里不愿出来。赵秀梅在门外劝了半天，才听到里面传来写字的沙沙声。

“浩浩，你干什么呢？”她问。

“我在估分。”孙浩的声音低沉，透着无奈。

赵秀梅心一紧，估分意味着要面对残酷的现实。她在门外等了两个多小时，里面安静得只偶尔传来翻书的声音。

中午，房门终于开了。孙浩拿着一张写满数字的纸走出来，脸色比昨天还难看。

“妈，我算完了。”他把纸递给赵秀梅，声音里满是绝望，“我可能真没救了……”

赵秀梅接过纸，看到上面写着各科估分：语文108分，数学62分，英语92分，文综168分，总分430分。

“430分？”赵秀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“真就这么点？”

孙浩点点头，眼里满是颓丧：“我按标准答案对过了，数学确实就这点分。大题基本全错，选择题也错了一堆。”

孙建民从厨房出来，看到母子俩的表情，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
“多少分？”他问。

“430。”赵秀梅把纸递给他，声音都在抖。

孙建民盯着纸看了半天，没吭声。430分，这分数在他们省只能上个三流专科，压根没好学校可挑。

“爸妈，我对不起你们。”孙浩突然跪下，眼泪哗哗地流，“我知道你们为我付出多少，可我太没用了，考成这样。”

看到儿子跪下，赵秀梅的心都碎了。她赶紧扶起孙浩：“孩子，别这样，成绩不好不是你的错。”

“怎么不是我的错？”孙浩激动地说，“我平时不好好学，老师讲课我也不认真听，现在考砸了，全是我自找的！”

孙建民在一旁看着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他当然希望儿子考出好成绩，可看到孩子这样，他更多的是心疼。

“浩浩，你先别急。”孙建民走过来，拍拍儿子肩膀，“430分虽然不高，但也不是没路走。咱们想想办法，看能上什么学校。”

“什么学校？就这分数，只能上专科！”孙浩气愤地说，“我同学都能上一本二本，就我去读专科，我以后怎么见人？”

听到这话，赵秀梅更难过了。她知道孙浩从小好面子，考成这样，对他的打击太大了。

“读专科也不丢人。”她安慰道，“现在专科生也能找到好工作。”

“好工作？”孙浩冷笑，“妈，你知道专科生和本科生的差距有多大吗？本科生月薪六七千，专科生可能就三四千，这还不算以后发展。”

这话让赵秀梅哑口无言。她虽然没上过大学，但也明白学历的重要。没有好文凭，确实难有好出路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孙家气氛低沉得像蒙了层灰。孙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不愿和父母多说一句。赵秀梅每天做饭都得在门外喊好几遍，他才勉强出来吃几口。

孙建民看在眼里，急在心里。他知道儿子心情不好，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，总得为孩子的未来打算。

“秀梅，要不咱们去附近专科学校看看？”某晚，孙建民提议，“提前了解一下，也好做准备。”

赵秀梅点点头：“行，明天我请假，咱们去瞧瞧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夫妻俩来到城里一所职业技术学院。学校在城郊，校园不大，建筑有点老旧。

“请问，我们想了解下你们学校的录取情况。”赵秀梅在招生办小心地问。

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女老师，态度挺热情：“你们孩子考了多少分？”

“420分左右。”赵秀梅有些不好意思。

“420分啊……”女老师查了查资料，“这分数可以报我们学校的一些专业，比如汽车维修、计算机网络、财会什么的。”

孙建民问：“这些专业毕业后好找工作吗？”

“还行，主要看个人能力。”女老师笑笑，“我们学校跟不少企业有合作，毕业后可以推荐就业。”

听起来还不错，但赵秀梅总觉得心里不踏实。她又问了学费，一年9000多，加上住宿和生活费，一年得一万六七千。

这对孙家来说，是笔不小的开支。

回到家，孙浩正窝在客厅看电视。见父母回来，他头也不抬：“去哪儿了？”

“我们去职业技术学院看了看。”赵秀梅小心地说，“那儿环境还行，专业也挺多。”

孙浩冷笑一声：“职业技术学院？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学校。”

“浩浩，你别这么说。”孙建民有点不高兴，“就你这分数，有学校收就不错了，还挑？”

“我就是不想去！”孙浩突然爆发，“我宁愿不读大学，也不读专科！”

“不读大学？你想干什么？”赵秀梅急了，“现在没文凭怎么混？”

“我可以打工，学手艺！”孙浩站起身，情绪激动，“读专科出来还不是打工？我现在出去，起码早几年挣钱。”

听到这话，赵秀梅气得发抖：“你胡扯什么？你才18岁，能干什么工作？”

“我可以去工地，送外卖，进厂！”孙浩大声说，“总比花钱读个破专科强！”

孙建民忍不住了，一巴掌拍桌上：“够了！你这就是赌气！读专科怎么了？好歹是个大学生！”

“大学生？专科算什么大学生？”孙浩冷笑，“本科生都瞧不起专科生，我去了也是被人笑话！”

父子俩吵得不可开交，赵秀梅急得直抹泪。

就在这时，孙浩的手机响了。是班主任王老师打来的。

“喂，王老师。”孙浩接起电话，语气有点不耐烦。

“孙浩，你在家吗？有件事我想跟你爸妈当面聊聊。”王老师声音有点怪。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关于你答题的情况……我想跟你们家长谈谈。”

孙浩愣了下，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专程来谈答题。难道自己考得太差，连专科都上不了？

“好吧，您来吧。”他有气无力地说。

挂了电话，孙浩告诉父母王老师要来。赵秀梅一听，心更慌了。老师上门，肯定没好事。

“完了，老师都来了。”她紧张地说，“肯定是浩浩考得太差，老师要来批评咱们。”

孙建民也很担心，但还是安慰：“别瞎想，先听老师说什么。”

03

晚上七点多，王老师到了孙家。这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看起来有些累，但表情复杂，像是既担心又藏着点别的。

“王老师，您坐。”赵秀梅赶紧倒茶，“家里简陋，怠慢了。”

“没事。”王老师摆摆手，“我来是想聊聊孙浩的情况。”

孙浩坐在一旁，低着头不敢看老师，觉得自己要挨批了。

“孙浩这次高考……”王老师顿了顿，“他的答题情况有点特别。”

“特别？”赵秀梅心一沉，“是不是考得特别差？”

王老师看看孙浩，又看看他父母：“具体分数还没出，但我看了他的答题卡，有些地方……”

他又停下，像在斟酌用词。

“王老师，您直说吧，我们受得住。”孙建民说。

“好吧，我直说了。”王老师清清嗓子，“孙浩的数学答题卡我看了，他的解题思路其实是对的，但答案写错了位置。按理说，这种情况能拿点步骤分。”

孙浩猛地抬头，眼里闪过一丝希望：“老师，您是说我数学可能不止62分？”

“很有可能。”王老师点头，“还有你的作文，我觉得你太低估自己了。可能有点偏题，但文笔不错，应该不会太低。”

听到这话，赵秀梅心情复杂。如果真是这样，孙浩的总分可能比430分高点。但就算多个几十分，也改变不了大局。

“就算这样，分数也不会高太多。”孙浩沮丧地说，“顶多460分，还是只能读专科。”

王老师看着这个有些自暴自弃的学生，心里很不好受。他教书三十多年，见过太多孩子因为一次失利就否定自己。

“孙浩，460分和430分不一样。”王老师耐心地说，“460分能选的学校多些，有些专科教学质量也不错。”

“专科就是专科，再好也是专科。”孙浩摇头，“老师，您别安慰我了，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。”

看到儿子这样，赵秀梅心里难受。她转向王老师：“老师，您觉得我们家浩浩该不该复读？”

王老师想了想：“复读是个选择，但得看孩子意愿。复读压力大，不是人人都适合。”

“我不想复读。”孙浩坚决地说，“我不想再受这份罪。”

孙建民急了：“那你想怎么办？总不能在家闲着吧？”

“我想打工。”孙浩说，“我想早点挣钱，减轻家里负担。”

“胡说！”赵秀梅急了，“你才18岁，能干什么？现在好单位不要文凭？”

王老师听着，觉得这家人的矛盾主要来自对未来的迷茫。他决定给点建议。

“你们可以先等等，成绩出来再说。”王老师说，“说不定会有惊喜。”

“惊喜？”孙浩苦笑，“还能有什么惊喜？”

王老师欲言又止，最后没多说，怕给孩子太大希望。

送走王老师，一家三口又开始新一轮争论。

“我还是觉得该让浩浩读专科。”赵秀梅坚持，“没文凭寸步难行。”

“读专科也得花钱啊。”孙建民为难，“一年一万六七千，三年五万多，咱们家哪有这钱？”

“那就借！”赵秀梅眼含泪，“砸锅卖铁也要让孩子上大学。”

孙浩听着父母为自己的事争吵，心里更愧疚。他知道家里条件不好，父母供他读书已经很辛苦，现在还要为学费发愁，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拖累。

04

第二天，赵秀梅请假，和孙建民又去城里几所专科学校考察，想为儿子挑个合适的专业和学校。

第一站是市职业技术学院，学校规模不大，但还算正规。招生老师热情地介绍了专业情况。

“你们孩子对什么专业感兴趣？”招生老师问。

“他……也没什么特别兴趣。”赵秀梅有点尴尬，“就想找个好就业的。”

“那建议选计算机或机械类的专业，毕业后好找工作。”招生老师说。

参观一圈后，夫妻俩觉得这学校还行，虽然设施比不上本科院校，但挺正规。

第二站是家民办职业学院，宣传做得花哨，广告牌上写着“包就业”“高薪资”。

“我们学校就业率98%。”招生老师自信地说，“毕业生平均工资4000多。”

听起来诱人，但孙建民觉得不太靠谱：“包就业什么意思？”

“就是跟很多企业合作，毕业后直接推荐工作。”招生老师说。

“那要是不想去这些企业呢？”孙建民追问。

招生老师脸色一僵：“那就……自己找工作。”

夫妻俩又看了几所学校，有的设施太差，有的学费太贵，有的专业不靠谱。

回到家，他们把见闻告诉孙浩。

“这些学校都不怎么地。”孙浩听完说，“我就说不该读专科。”

“那你说怎么办？”赵秀梅生气，“你总不能一辈子在家待着！”

“我可以去工地干活。”孙浩说，“我昨天问过了，工地招人搬砖，一天160块。”

“搬砖？”赵秀梅瞪大眼，“你要去搬砖？”

“有什么不好？能挣钱。”孙浩满不在乎。

孙建民气得不行：“你这就是赌气！工地的活是你个18岁小孩能干的？”

“为什么不能？我又不是没力气。”孙浩倔强地说。

眼看父子俩又要吵，赵秀梅赶紧劝：“别吵了。浩浩，你真要去工地？”

“嗯，我想好了。”孙浩点头，“与其花钱读没用的专科，不如早点挣钱。”

“那行，你去试试。”孙建民突然说，“明天我带你去工地，让你看看什么叫辛苦。”

孙浩愣了下，没想到父亲会同意：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，但有个条件。”孙建民严肃地说，“你得干满一星期。一星期后你还想打工，我们就不劝你读书了。”

“好！”孙浩一口答应。

赵秀梅看着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她不知这决定对不对，但看儿子现在的状态，也许让他吃点苦也是好事。

05

第二天清晨五点半，孙建民轻手轻脚起床，叫醒儿子。今天是孙浩第一天去工地，他心情复杂。

“浩浩，起床。”他敲敲房门。

孙浩很快出来，穿着父亲给的旧衣服，显得有些大。他眼圈发黑，显然没睡好。

“爸，我真要去？”孙浩有点犹豫。

“怎么，怕了？”孙建民挑眉，“昨天不是挺硬气的吗？”

“我没怕，就是……”孙浩欲言又止。

“就是什么？”

“没什么，走吧。”孙浩咬牙说。

父子俩骑电动车来到城北一处建筑工地，这里在建高层住宅，钢筋水泥遍地，机器轰鸣。

“老孙，这就是你儿子？”工头李师傅瞅着孙浩，“瘦巴巴的，能干活吗？”

“让他试试。”孙建民说，“就当锻炼。”

李师傅点头：“行，今天让他跟小赵搬砖，一天160块。”

孙浩被分去跟一个叫小赵的工人搬砖。小赵二十六岁，肌肉结实，干活利索。

“小兄弟，头一回来工地？”小赵边搬砖边问。

“嗯。”孙浩点头，拿起一块砖。

砖头比想象中重，差不多12斤。他按小赵的指示，从一楼搬到四楼。一趟下来，他已气喘吁吁。

“慢点，别急。”小赵看他吃力，“第一天都这样，慢慢习惯。”

孙浩咬牙坚持，一趟趟搬砖。到上午十点，他胳膊酸得抬不起来，手心磨出了泡。

“歇会儿吧。”小赵递给他一瓶水，“你这小身板，一开始肯定受不了。”

孙浩瘫坐在地大口喝水，看着周围忙碌的工人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些工人多是四五十岁，皮肤黝黑，手上满是老茧，搬砖对他们轻而易举。

“小赵哥，你干工地多久了？”孙浩问。

“快九年了。”小赵擦汗，“我初中辍学就出来打工，什么活都干过。”

“那你一个月挣多少？”

“忙时七八千，不忙时三四千。”小赵说，“不过这钱挣得辛苦，没什么保障。”

“没保障？”

“对，工地常受伤，年纪大了就干不动了。像我这样的，过四十基本没活儿干。”

这话让孙浩心里一沉。他原以为打工简单，现在才知其中的苦。

下午，孙浩体力完全跟不上，手掌磨破好几处，腰酸得像要断。每次弯腰搬砖，他都疼得龇牙。

“撑不住了？”小赵问。

孙浩摇头：“我能行。”

“别硬撑，第一天就这样。”小赵劝，“我当年第一天也差点累晕。”

下午五点收工，孙浩瘫在地上，浑身没劲。孙建民走过来，看到儿子这样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“怎么样，还继续？”孙建民问。

孙浩挣扎着起身：“明天还来。”

回到家，赵秀梅看到儿子的惨状吓一跳。孙浩衣服满是灰，手上全是血泡，整个人憔悴不堪。

“浩浩，你怎么成这样了？”她心疼地问。

“没事，第一天不适应。”孙浩硬撑着说。

赵秀梅赶紧给儿子处理伤口，边弄边掉泪：“孩子，要不别去了？”

“不行，我说干一星期就一星期。”孙浩固执地说。

就这样，孙浩开始了工地生活。每天早五点半起，晚六点回，中间搬八小时砖。手上很快磨出老茧，胳膊也更有力。

一星期后，他适应了工地节奏，虽然还是累，但能跟上其他工人。

“浩浩，感觉怎么样？”赵秀梅问。

孙浩沉默半天，才说：“妈，我知道你们为我好。”

“那你意思是……”

“我不想一辈子搬砖。”孙浩说，“但我也不想读那些没用的专科。”

这话让赵秀梅为难。儿子不想搬砖，又不愿读专科，怎么办？

这时，邻居王大姐来串门。

“秀梅，听说你家浩浩去工地了？”王大姐一脸八卦。

“嗯，让他体验下生活。”赵秀梅不想多说。

“哎，这孩子多聪明，怎么能去工地？”王大姐摇头，“我侄子当年也考得不好，读了个专科，现在在保险公司，一个月九千呢。”

“保险公司？专科生也能进？”赵秀梅惊讶。

“当然能，选对专业就行，像金融、营销这些，好找工作。”王大姐说。

这话让赵秀梅燃起希望。也许读专科真是个出路。

晚上，她把王大姐的话告诉孙浩。

“妈，保险公司工作是不错，但专科生进去也不容易。”孙浩说，“就算进了，也就是基层岗，没什么前途。”

“总比搬砖强吧？”赵秀梅反驳。

孙浩想了想，点头：“确实比搬砖强。”

“那你考虑下读专科？”赵秀梅试探。

孙浩沉默良久：“我再想想。”

06

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越来越近。尽管孙浩在工地干了一星期，但他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没底。430分，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。

“老孙，你说浩浩的分数会不会比估分高点？”某晚，赵秀梅问。

“不好说。”孙建民摇头，“估分一般挺准，偏差不大。”

“要是真只有430分，就只能读专科了。”赵秀梅叹气。

“读就读吧，总比不读好。”孙建民说，“咱们这条件，能供孩子上大学就不错了。”

孙浩在房间听到父母对话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他知道父母为他操心，但他真不知该怎么办。

这时，手机响了。是同学小刘打来的。

“浩子，最近怎么样？估分没？”小刘问。

“估了，430分左右。”孙浩沮丧地说。

“430？不会吧，你平时考试都能460多啊。”小刘惊讶。

“这次高考没发挥好。”孙浩说，“你呢？估多少？”

“我估了560分，差不多能上二本。”小刘有点得意，“对了，知道咱班谁估分最高吗？”

“谁？”

“陈丽，她估630分，说能上一本。”

听到这，孙浩更难受了。陈丽平时成绩跟他差不多，有时还不如他，现在居然考630分，而他只有430分，差距太大了。

挂电话，孙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。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不行，为什么别人考得好，就他这么差？

第二天，他没去工地，关在房间里拿出高考草稿纸，试图回忆考试情况。

数学考试确实难，很多题不会，但现在想想，好像没那么糟。是不是当时太紧张，影响发挥？

英语听力有几题没听清，但不至于全错。作文可能跑题，但也不至于零分吧？

越想越觉得估分可能有问题，但他不敢抱太大希望。万一成绩真是430分，岂不是更失望？

“浩浩，吃饭了。”赵秀梅在门外喊。

“不饿。”孙浩回。

“怎么能不吃饭？快出来。”赵秀梅催。

孙浩无奈开门，看到桌上摆着他爱吃的糖醋排骨。

“妈，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？”他问。

“明天查分，给你补补身子。”赵秀梅说，“不管考怎么样，都得好好吃饭。”

“查分”俩字让孙浩心情又沉重。明天，7月23号，成绩公布，决定他命运的日子。

那晚，孙浩失眠了，翻来覆去想着各种可能。

如果真只有430分，就得读专科。如果高点，比如460分，也还是专科。除非奇迹般考到510分以上，才可能上本科。

但510分？那简直是做梦。

07

7月23号，早上六点，孙浩就醒了。他看手机，查分系统要九点才开。

他翻身继续躺着，但睡不着，心跳得快，手心全是汗。

七点，赵秀梅起床做早饭。她也没睡好，眼圈红红的，显然很紧张。

“浩浩，起来吃早饭。”她轻声喊。

孙浩从床上坐起，头有点晕。一夜没睡，紧张得要命。

桌上，赵秀梅做了孙浩爱吃的煎饺，但他只吃了一个就没胃口。

“浩浩，多吃点。”赵秀梅劝。

“吃不下。”孙浩摇头，“妈，现在几点？”

赵秀梅看手机：“七点半。”

“还有一个半小时。”孙浩叹气。

孙建民放下筷子：“浩浩，不管考多少，你都是我们儿子。”

“爸……”孙浩眼含泪。

“真的，分数不代表一切。”孙建民拍拍儿子肩膀，“我们不会因为分数看轻你。”

这话让孙浩稍稍好受些，但他还是怕，怕让父母失望，怕自己没未来。

时间慢得像爬。孙浩不停看手机，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八点半，邻居王大姐来了。

“秀梅，今天查分？紧张不？”王大姐关切地问。

“紧张死了。”赵秀梅苦笑，“不知能考多少。”

“肯定没问题，浩浩那么聪明。”王大姐安慰，“我侄子当年查分也紧张，结果比估分高不少。”

“真的？”赵秀梅眼里闪过希望。

“当然，估分都不准。”王大姐说。

孙浩在房间听到对话，心里燃起一丝希望。会不会自己估分也不准？会不会比430分高？

九点，查分系统开了。

孙浩坐在电脑前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不敢输考号。

“浩浩，怎么还不查？”赵秀梅催。

“我……有点怕。”孙浩声音抖。

“没事，不管多少分，我们都接受。”赵秀梅安慰。

孙浩深吸一口气，输入考号和密码，手抖得几次输错。

“慢点，别急。”孙建民站在身后说。

终于，孙浩输完信息，鼠标停在“查询”按钮上。

“点吧。”赵秀梅鼓励。

孙浩闭上眼，点下“查询”。页面加载几秒，成绩显示出来。

孙浩睁眼，看到屏幕上的数字，整个人呆住了。

08

孙浩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，脑子一片空白，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。屏幕上清清楚楚写着：语文125分，数学92分，英语110分，文综205分，总分532分。

他揉了揉眼睛，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。532分？这怎么可能？他估分才430分，足足差了100多分！他反复确认考号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好几遍，生怕是系统出了错。

“浩浩，多少分？”赵秀梅站在他身后，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紧张，手紧紧攥着围裙，关节都有些发白。

孙浩转过头，嘴唇动了动，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。他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，不是难过，而是那种压抑了太久的震惊和释然，像一座大山从心头卸下。

“532分……”他终于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，声音沙哑得像从嗓子深处硬挤出来的。

“什么？532分？”赵秀梅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差点没站稳。她一把推开孙浩，自己凑到电脑前，瞪大眼睛盯着屏幕，像是怕那数字会突然跑掉。

孙建民也愣住了，他快步走过来，扶住妻子的肩膀，声音有点抖：“秀梅，你没看错吧？真是532分？”

“老孙，真的是532分！”赵秀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，她转过身一把抱住孙浩，眼泪止不住地流，湿了儿子的衬衫，“浩浩，你没考砸！你考得太好了！”

孙浩被母亲抱得有点喘不过气，但他没推开，只是低声说：“妈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……我明明觉得自己考得很差。”

孙建民拍了拍儿子的背，嘴角难得地扯出一丝笑意：“傻小子，估分哪有那么准？看来你平时学的那些东西，都没白费。”

客厅里，压抑了半个多月的那股沉重气氛，终于被这一刻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。赵秀梅擦了擦眼泪，拉着孙浩坐下，急切地问：“快跟妈说说，这分数是怎么回事？你不是说数学才60多分吗？”

孙浩挠了挠头，努力回忆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数学确实感觉很难，但王老师不是说了吗？我的解题思路是对的，可能拿了步骤分。作文我以为跑题了，可能老师觉得还行吧……”

赵秀梅听着一半笑一半哭：“你这孩子，平时老说自己不行，结果关键时候这么争气！532分，在咱们省能上二本了吧？”

孙建民点点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：“不止二本，有些好点的二本都能冲一冲。浩浩，你这回可给咱们家争了大脸！”

孙浩低着头，嘴角终于扯出一丝笑，但眼里还是有点迷茫。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考这么高，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，让他有点不敢相信，甚至觉得像在做梦。

邻居王大姐还在客厅，听到532分，惊得嘴都合不上：“哎哟，浩浩，你这分数也太厉害了！我侄子当年才考了480分，还得瑟半天呢！”

赵秀梅被王大姐逗笑了，抹着眼泪说：“大姐，你别夸了，我这心还悬着呢，怕这分数是假的！”

王大姐哈哈大笑：“假不了！这可是官方系统，浩浩这是真有本事！”

孙浩听着大家的笑声，心里渐渐踏实了些。他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，突然觉得这半个月的煎熬都值了。

09

查完分的当晚，孙家的客厅热闹得像过年。赵秀梅一口气做了满满一桌子菜，红烧鱼、糖醋排骨、蒜蓉青菜、辣炒鸡丁，样样都是孙浩爱吃的，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。

“浩浩，多吃点，今天是大好日子！”赵秀梅不停地往儿子碗里夹菜，脸上的笑就没停过，手里夹菜的筷子都有些抖。

孙浩吃着饭，心里却有点复杂。532分确实是个天大的惊喜，但接下来该怎么办，他还是没底。是报个稳妥的二本学校，还是冲一冲更好的学校？或者……还有别的选择？他脑子里乱糟糟的，像一团麻。

孙建民看出儿子有心事，放下筷子说：“浩浩，成绩出来了，接下来得好好规划。你想读什么专业？想去哪个城市？”

孙浩沉默了一会儿，抬头说：“爸，我还没想好。532分虽然能上二本，但好学校的好专业可能还差点。我怕选错了，浪费了这个分数。”

赵秀梅一听，赶紧说：“那就多问问！王老师教书这么多年，肯定有经验。明天咱们就去找他，问问他怎么选学校。”

孙建民点头：“对，专业的事不能马虎。浩浩，你也别有压力，532分已经很好了，咱们慢慢挑，总能找到合适的。”

孙浩嗯了一声，心里却还是有点乱。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站在这个“选择”的路口，之前只想着430分能上个专科就不错了，现在突然多了这么多可能性，反而让他有点手足无措。

吃完饭，孙浩回到房间，打开电脑，一个人查起了大学排名和专业介绍。他翻看了好几个学校的官网，看到“计算机科学与技术”这个专业时，眼睛亮了亮。他从小对电脑有点兴趣，平时爱鼓捣手机和游戏，学计算机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可他又有点担心，计算机专业会不会很难？自己能不能学好？万一学不好，毕业找不到工作怎么办？这些问题像小虫子一样在他脑子里爬来爬去。

就在这时，赵秀梅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进房间：“浩浩，吃点水果，别老盯着电脑，眼睛该累了。”

孙浩接过西瓜，低声说：“妈，我想学计算机，但不知道能不能学好。”

赵秀梅一愣，她对专业什么的不懂，但看儿子一脸认真，笑着说：“浩浩，你喜欢什么就学什么。妈相信你，只要用心，肯定能行！”

孙浩被母亲的话暖了心，点点头：“嗯，我再想想。”

第二天一早，孙浩和父母一起去了学校，找到班主任王老师。王老师一听说孙浩考了532分，笑得合不拢嘴，眼睛里满是欣慰。

“孙浩，你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！”王老师拍着他的肩膀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，“我那天就觉得你估分太保守了，果然不出我所料！”

赵秀梅忙问：“王老师，您看浩浩这分数，能报什么学校？我们家条件一般，想选个好就业的专业。”

王老师想了想，拿出笔记本，认真分析：“532分在咱们省，能上不少不错的二本学校。如果想稳妥点，可以报省内的师范大学或者理工大学，学个教育或者工程类的专业，毕业后工作好找。如果想冲一冲，可以试试外省的一些重点二本，比如江城的科技大学，他们的计算机专业很不错。”

孙浩听着，心动了一下。江城科技大学的名字他昨天查资料时见过，学校在计算机领域很有名气，毕业生就业率很高。

“王老师，计算机专业好学吗？”孙浩忍不住问，语气里带着点忐忑。

“好不好学看你自己。”王老师笑笑，“但现在是信息时代，计算机专业需求大，只要你肯钻研，毕业后不愁找不到好工作。孙浩，你平时不是爱玩电脑吗？这专业挺适合你。”

赵秀梅在一旁听着，频频点头：“那就报计算机！浩浩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孙浩犹豫了一下，想起昨晚母亲的鼓励，点点头：“我觉得可以试试。”

王老师又详细讲了填志愿的注意事项，还帮孙浩列了个志愿表，标注了几个推荐的学校和专业，比如江城科技大学、湖城理工大学等。临走前，他拉着孙浩说：“你这成绩来之不易，大学里可别懈怠，好好学，将来肯定有出息。”

孙浩用力点头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，这532分不仅是自己的努力，也是父母和老师的期盼换来的。

10

填志愿的几天，孙家忙得像打仗。赵秀梅和孙建民每天晚上都陪着孙浩研究学校和专业，查资料、问亲戚，连邻居王大姐都被拉来出主意。

“浩浩，江城的科技大学我听说过！”王大姐拍着胸脯说，“我侄子有个同学在那儿读计算机，现在在一家大公司，年薪二十多万呢！”

赵秀梅一听，眼睛都亮了：“真的？那这学校肯定好！浩浩，你就报这个！”

孙浩笑笑，没吭声。他知道王大姐爱夸张，但江城科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确实在志愿表上排第一。他查过，这所学校的计算机学院有好几个国家级实验室，毕业生在互联网公司很吃香。

除了江城科技大学，孙浩还查了其他几所学校，比如湖城理工大学的软件工程专业，省内师范大学的教育技术学专业。他把每个学校的招生简章都打印出来，密密麻麻做了笔记，桌上堆满了资料。

“浩浩，你这研究得比高考还认真！”赵秀梅看着儿子桌上的资料，忍不住笑了。

孙浩挠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妈，这可是大事，选错了以后就麻烦了。”

孙建民也点头：“对，选专业得慎重。浩浩，你要是真喜欢计算机，就往这方向走，别管别人怎么说。”

孙浩嗯了一声，心里渐渐有了底。他把江城科技大学列为第一志愿，湖城理工大学作为第二志愿，还加了几个保底的学校，确保万无一失。

填完志愿那天，孙浩坐在电脑前，手有点抖。532分虽然不错，但能不能被心仪的学校录取，他还是有点没底。毕竟，每年高考录取都像一场博弈，分数高也不一定稳。

“浩浩，别紧张。”赵秀梅站在他身后，轻轻拍着他的肩，“你已经尽力了，剩下的就交给命吧。”

孙浩深吸一口气，点下“提交”按钮。屏幕上跳出“志愿提交成功”的提示，他长长松了口气，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头。

接下来的等待日子，孙浩的心情像坐过山车。有一天晚上，他梦到自己被江城科技大学录取了，高兴得在梦里笑出了声；可第二天又担心分数不够，愁得饭都吃不下。

赵秀梅看在眼里，私下跟孙建民商量：“老孙，浩浩这成绩这么好，咱们得给他点鼓励吧？要不买个新手机给他？上大学了，总得有个好点的手机。”

孙建民想了想，点头：“行，咱俩攒点钱，给他买个好点的。他考这么好，咱也得表示表示。”

夫妻俩悄悄去商场挑了款新款智能手机，价格不便宜，是他们攒了三个月的钱才买下的。他们打算等录取结果出来，再给孙浩一个惊喜。

七月底，录取结果终于公布了。孙浩一大早守在电脑前，手心全是汗，心跳得像擂鼓。赵秀梅和孙建民也紧张得不行，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。

“出来了！”孙浩突然喊了一声，声音里带着颤抖，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激动。

“什么结果？快说！”赵秀梅急得差点跳起来，手里的抹布都掉地上了。

孙浩转过身，脸上是藏不住的笑：“妈，爸，我被江城科技大学录取了！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！”

“真的？！”赵秀梅一把抱住儿子，眼泪又流了下来，声音里满是喜悦，“浩浩，你太争气了！妈为你骄傲！”

孙建民也难得地红了眼眶，他拍拍孙浩的头，声音有点哽咽：“好小子，爸没看错你！”

孙浩咧嘴笑了，笑得像个孩子。他打开录取通知书的电子版，屏幕上江城科技大学的校徽闪闪发光，像在诉说一个新的开始。

那天晚上，孙家又摆了一桌好菜庆祝。赵秀梅把新买的手机拿出来，递给孙浩：“浩浩，这是爸妈送你的礼物。上大学了，好好用，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。”

孙浩接过手机，手指摩挲着包装盒，眼眶有点湿。他知道家里条件一般，这手机估计是父母攒了好久的钱买的，心里的感动像潮水一样涌上来。

“爸，妈，谢谢你们。”孙浩低声说，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，“我一定好好学，不让你们失望。”

赵秀梅笑着抹泪：“傻孩子，妈不求你多有出息，只希望你平平安安，过得开心。”

孙建民也点头：“对，浩浩，大学是新起点，你放手去闯，爸妈永远支持你。”

11

九月初，孙浩背着新买的背包，坐上了去江城的火车。赵秀梅和孙建民送他到车站，临别时千叮咛万嘱咐，像是怕儿子一走就回不来。

“浩浩，到了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，别省钱，该吃就吃。”赵秀梅红着眼，塞给孙浩一袋她亲手做的干粮，里面装满了辣条、牛肉干和家乡的煎饼。

孙建民拍拍儿子肩膀，语气郑重：“大学是新开始，浩浩，爸相信你能行。别忘了家里，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。”

孙浩用力点头，强忍着泪水：“爸，妈，你们放心，我会好好学的。”

火车缓缓启动，孙浩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父母，心里既激动又不舍。他知道，这532分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，也让父母的脸上多了笑容，这比什么都珍贵。

到了江城科技大学，孙浩被校园的氛围震撼了。宽阔的林荫道、现代化的教学楼、热闹的学生广场，一切都让他觉得新鲜又充满希望。他拖着行李走进宿舍，认识了三个室友：来自北方的壮汉李强、戴眼镜的学霸周文，还有总爱开玩笑的本地男孩陈宇。

“孙浩，你是哪来的？考多少分？”李强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问，嗓门大得像喇叭。

孙浩笑笑：“我老家是小城的，考了532分。”

“532分？牛啊！”陈宇吹了声口哨，“我们宿舍这分数可不低，我才510分，差点没挤进来。”

周文推了推眼镜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分数只是起点，大学得靠自己。孙浩，你学什么专业？”

“计算机。”孙浩说，“你们呢？”

“巧了，我也是计算机！”陈宇拍拍孙浩的肩，“以后咱们一起写代码，冲大厂！”

宿舍里一阵笑声，孙浩心里暖暖的。他觉得，这大学生活好像比想象中更有趣。

适应大学生活并不容易。计算机专业的课程比高中难多了，编程语言、数据结构、算法设计，每一门课都像一座小山。孙浩第一周上C语言课时，看着满屏的代码，脑子一片迷雾，差点想打退堂鼓。

但他想起父母的期望，想起那532分的来之不易，咬牙坚持了下来。他每天泡在图书馆，啃教材、刷题，还在网上找免费教程自学。慢慢地，他发现编程其实挺有意思，每写出一个能跑的程序，那种成就感比考高分还爽。

大一上学期末，孙浩的C语言期末项目拿了全班最高分，老师在课堂上特意表扬了他：“孙浩同学的程序逻辑清晰，代码规范，大家可以向他学习。”

孙浩听着同学们的掌声，脸有点红，但心里美滋滋的。他给赵秀梅打了个电话，兴奋地说：“妈，我期末考得不错，老师还表扬我了！”

赵秀梅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：“浩浩，妈就知道你行！好好学，妈给你寄点好吃的！”

没几天，一大包家乡的特产寄到了宿舍，有赵秀梅亲手做的辣酱、腌制的萝卜干，还有一袋孙浩小时候最爱的糖葫芦。孙浩分给室友们吃，陈宇吃得满嘴红油，竖大拇指：“孙浩，你妈手艺绝了！”

孙浩笑笑，心里却有点酸。他知道，父母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了他，他得更努力，才能回报这份爱。

12

大一的第一个寒假，孙浩回到家，带回了优秀学生奖学金的证书和2000元的奖金。赵秀梅看到证书，笑得嘴都合不上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：“老孙，你看咱儿子多有出息！才大一就拿奖学金！”

孙建民也乐得不行，接过证书仔细瞧：“浩浩，这奖学金够你一年的生活费了吧？”

孙浩笑笑，从包里掏出2000元现金，塞到赵秀梅手里：“爸，妈，这钱给你们。你们供我读书不容易，这点钱就当我孝敬你们的。”

赵秀梅愣了一下，赶紧把钱推回去，眼泪汪汪：“傻孩子，妈不要你的钱。你好好学，将来找个好工作，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。”

孙浩坚持要把钱给父母，最后孙建民拍板：“行，这钱我们收下，但得给你存着，将来你结婚用。”

孙浩无奈地笑笑，心里却更坚定了要努力的决心。他知道，父母嘴上不说，但心里一直为他的学费和生活费操心，这2000元虽然不多，却是他的一片心意。

寒假期间，孙浩没闲着。他在家附近的社区大学报了个编程培训班，学了点Python和前端开发的知识。培训班的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程序员，叫张磊，干过好几年大厂开发，讲课风趣又实用。

“孙浩，你基础不错，学得也快。”张磊一次课后找孙浩聊天，“你要是喜欢编程，可以试试参加点比赛，或者做点小项目，积累经验。”

孙浩眼睛一亮：“张老师，什么样的项目好做？”

张磊想了想：“比如做个简单的校园二手交易平台，或者一个课程表管理的小程序。这些都不复杂，但能练手，还能写进简历。”

孙浩记在心里，寒假结束前，他真的写了个小程序，功能是帮学生管理课程表和作业提醒。虽然代码还有点粗糙，但能跑，他自己用着还挺顺手。

开学后，孙浩把小程序拿给陈宇看，陈宇试了试，惊讶地说：“孙浩，你这也太牛了吧！这要是优化一下，咱学校学生肯定爱用！”

孙浩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：“还行吧，就是练练手。”

陈宇却来了劲，拉着孙浩说：“别浪费啊！咱俩一起完善这程序，放到学校论坛上，说不定能火！”

孙浩本来没当回事，但在陈宇的鼓动下，俩人开始一起改代码，加了课程分享、考试倒计时等功能，还弄了个简陋但好看的界面。他们把程序挂到学校论坛，起名叫“学霸助手”，没想到一周内下载量破了500次。

“孙浩，咱这程序成网红了！”陈宇兴奋地拍着桌子，“论坛上好多人在夸，说用着方便！”

孙浩看着论坛上的评论，心里美滋滋的。他没想到，自己随手做的程序能帮到这么多人，这让他对编程的兴趣更浓了。

13

大学二年级，孙浩加入了学校的编程社团，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。社团里有个大三的学长叫王明，技术很强，带队拿过全国大学生编程大赛的金奖。

“孙浩，你的基础不错，但想更进一步，得多做项目，多参赛。”王明一次社团活动后对孙浩说，“下个月有个省里的编程比赛，你要不要试试？”

孙浩有点犹豫：“学长，我才大二，怕拖后腿。”

王明笑笑：“怕什么？比赛重在参与，输了也没什么，赢了还能拿奖学金！”

孙浩被说动了，报名参加了比赛。他和陈宇、王明组了队，三人花了一个月准备，写了个基于AI的智能聊天机器人。虽然功能简单，但创意不错，比赛时拿了个二等奖。

“孙浩，你这脑子真行！”王明拿着奖杯，拍着孙浩的肩，“这机器人要是再优化，说不定能卖给公司！”

孙浩笑笑，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。他开始憧憬，编程不仅能帮自己找到好工作，说不定还能改变更多人的生活。

大三那年，孙浩的机会来了。学校组织了一场创业比赛，鼓励学生开发有市场潜力的项目。孙浩和陈宇一拍即合，决定把“学霸助手”升级成一个综合性的校园生活平台，加入二手交易、社团活动推送、失物招领等功能。

他们拉上周文和另一个社团的学姐李娜，四人组成团队，没日没夜地写代码、调界面、测功能。孙浩负责后端开发，每天泡在机房，经常写代码到凌晨两点。

“孙浩，你再不睡，头发都要掉光了！”陈宇有次看他顶着黑眼圈，忍不住吐槽。

孙浩笑着摸摸头发：“没事，头发掉了还能长，机会错过可就没了。”

比赛那天，孙浩的团队穿着统一的队服，站在台上侃侃而谈。他们的项目因为功能实用、界面友好，赢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，最终拿下二等奖，奖金5000元。

“孙浩，咱这奖金怎么分？”陈宇拿着支票，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孙浩想了想：“咱四人平分，每人1250。剩下的钱留着，优化项目，说不定以后还能干点大的。”

团队成员都点头，觉得孙浩这人靠谱，不仅有想法，还大度。

比赛的成功让孙浩信心大增。他开始认真思考未来，编程不仅是兴趣，更可能是他改变命运的钥匙。他跟赵秀梅打电话，兴奋地说：“妈，我觉得计算机这行真有意思。以后我想自己创业，开发点能帮到人的软件。”

赵秀梅听不懂什么叫创业，但听儿子语气里满是干劲，笑着说：“浩浩，你想干什么妈都支持！不过别太累，身体要紧。”

孙建民也在一旁插话：“创业好！咱家浩浩有这脑子，肯定能成！”

14

大四毕业季，孙浩成了系里的“抢手货”。他不仅学业成绩名列前茅，还因为比赛和项目经验，收到了好几家互联网公司的offer。

其中一家是江城本地的大公司，叫星辰科技，专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，年薪25万，另加项目奖金。另一家是北城的互联网巨头，薪资略低，但发展空间更大。

孙浩有点纠结，找王明学长请教：“学长，你说我该选哪家？”

王明想了想：“星辰科技在江城，离家近，薪资高，适合稳定发展。北城那家虽然远，但平台大，能学到更多。你更看重什么？”

孙浩想了几天，最后选了星辰科技。他觉得自己还年轻，先在本地积累经验，以后再去大城市闯也不迟。

“爸，妈，我找到工作了！”孙浩在电话里兴奋地说，“等我攒够钱，带你们去旅游！去海边，看看大海！”

赵秀梅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：“好，好！妈等着你带我们去看海！”

孙建民也难得地笑了：“浩浩，你有出息了。爸妈这辈子值了。”

入职后，孙浩很快适应了公司节奏。他被分到AI开发组，参与一个智能客服系统的项目。工作强度不小，但孙浩乐在其中，每天学到新东西，觉得特别充实。

半年后，他拿到了第一个项目奖金，8000元。他没舍得花，存下来，打算留着给父母一个大惊喜。

15

毕业后的第二年，孙浩兑现了承诺，带着父母去了海南旅游。三亚的海边，阳光洒在海面上，波光粼粼，像铺了一层金子。

赵秀梅第一次看到大海，激动得像个孩子，拉着孙建民的手跑来跑去：“老孙，你看这海多美！跟画儿似的！”

孙建民也咧嘴笑，难得地放松下来：“秀梅，咱这辈子能来这地方，多亏了浩浩。”

孙浩站在一旁，看着父母开心的样子，心里满是满足。他特意订了海边的酒店，还安排了海鲜大餐和帆船出海的活动，想让父母玩得尽兴。

“浩浩，这得花不少钱吧？”赵秀梅吃着龙虾，有点心疼，“你刚工作，省着点花。”

孙浩笑着夹了块鱼肉给母亲：“妈，这钱我挣得心安理得。你们辛苦一辈子，该享受享受了。”

赵秀梅眼眶一红，低下头吃菜，掩饰自己的感动。孙建民拍拍儿子肩膀，没多说，但眼里满是欣慰。

旅游的最后一天，孙浩带父母去了当地的夜市，买了些贝壳手链和椰雕摆件当纪念。赵秀梅挑了个椰壳雕花的碗，爱不释手：“浩浩，这碗我带回去，天天用，吃饭都香！”

孙浩笑得眼睛弯弯：“妈，你喜欢就好。以后我还带你们去更多地方，云南、厦门、西藏，都去！”

赵秀梅连连点头：“好，妈信你。浩浩，你是咱们家的骄傲。”

夕阳下，一家三口走在沙滩上，留下一串串脚印。海风吹过，带来了咸咸的味道，也带来了对未来的无限希望。

16

回到江城后，孙浩的工作更上一层楼。他因为在智能客服项目中的出色表现，被提拔为小组负责人，薪资也涨到了年薪30万。

他开始攒钱，计划在江城买套小房子，让父母搬过来一起住。赵秀梅一开始不愿意，觉得城里生活不习惯，但孙浩坚持：“妈，江城医疗条件好，生活也方便。你们搬过来，我能多陪陪你们。”

赵秀梅拗不过儿子，半年后，夫妻俩真的搬到了江城。孙浩租了套两居室，离公司不远，家具家电一应俱全。赵秀梅每天在小区遛弯，认识了不少新朋友，日子过得比老家还舒心。

“老孙，你说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，浩浩能混得这么好？”赵秀梅有次做饭时，笑着对孙建民说。

孙建民剥着蒜，笑呵呵地说：“那还不是因为咱儿子争气？532分那会儿，我做梦都没想到能有今天。”

孙浩下班回来，听到父母的对话，心里暖暖的。他知道，那年的532分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，也让这个普通的家庭迎来了新生。

几年后，孙浩和团队开发了一款教育类APP，专门为中小学生提供免费的在线辅导资源。这款APP上线后，下载量突破百万，成了教育行业的黑马。孙浩也因此被公司提拔为部门经理，年薪翻倍。

他没忘记自己的初心，把APP的公益版推广到家乡的小城，让更多像他当年一样的普通学生，能接触到优质的教育资源。每次回老家，看到孩子们用着自己开发的APP学习，孙浩都觉得特别满足。

“浩浩，你这APP真好！”王大姐有次在小区碰到孙浩，竖大拇指，“我家小侄子用你这软件，数学成绩涨了20分！”

孙浩笑笑：“大姐，这就够了。能帮到人，我这工作就值了。”

17

时间过得飞快，转眼孙浩三十岁了。他在江城买了房，把父母接过来常住，家里总是充满笑声。赵秀梅学会了用智能手机，经常在朋友圈晒孙浩做的饭，惹得邻居们羡慕不已。

“秀梅，你家浩浩怎么这么能干？又会赚钱又会做饭！”邻居李阿姨有次串门，忍不住夸。

赵秀梅笑得满脸褶子：“李姐，这孩子从小就懂事。532分那年，我还以为他只能读专科，谁知道他这么争气！”

孙浩在一旁听着，笑着说：“妈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现在咱家日子好着呢，什么都别愁。”

孙建民端着茶杯走过来，点头：“对，浩浩说得对。咱家现在什么都不缺，就缺你赶紧找个对象，成个家！”

孙浩被父亲逗笑了：“爸，这事急不来，缘分到了自然有。”

赵秀梅也跟着笑：“行，妈不催你。你过得好，妈就知足了。”

孙浩看着父母满足的笑脸，心里满是感恩。他知道，这一切都源于那年查分时的震惊和喜悦。那一刻，改变了他的命运，也让这个普通的家庭，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美好生活。

他站在阳台上，看着江城的夜景，高楼灯火辉煌，像在诉说无数个奋斗的故事。孙浩深吸一口气，默默许愿：未来的路，他会走得更远，带着父母的期望，带着自己的梦想，走向更广阔的天地。